Real Death (1)

第一章

　　樂蒂百般無聊地透過窗戶望著艷陽高照的操場，現在是下午三點半，太陽的威力依舊不減，酷熱的教室裡只有幾隻電扇在轉，穿在制服底下的貼身衣物早已被汗水浸濕，讓人很難專注在台上老師講課的內容。
　　有一個班級在操場的角落上體育課，似乎是在輪流測驗百米衝刺和跳遠，除了被叫上前去進行測驗的同學之外，其他的人三三兩兩地散落在樹陰下乘涼。此時操場另一側跑道上突然有了動靜，一隻體形跟中型犬差不多的生物憑空出現，像一隻頭上長著一對小角並擁有三條尾巴的大貓，那隻生物開始在操場上漫步，間歇性地發出一些吼叫聲。那個班級繼續上著體育課，沒有人有絲毫動搖或驚慌，雖然有幾個人的視線落在牠身上，但大部分人的態度就像那隻生物從未出現過一般。樂蒂再度將視線放在那隻生物上面，心中想著，這種大小，沒有小型家貓可愛，也沒有大型貓科動物的帥氣，可惜這裡的操場只有這種尺寸的。
　　梅樂蒂剛滿十五歲，在校成績還算不錯，也因此座位始終被老師安排在最後排的角落之一，前一陣子用不錯的成績申請上鎮內的公立高中，而現在正等著兩個星期後的畢業典禮。終於可以離開這間學校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著，終於可以與合不來的同學們、無趣的老師們，還有一成不變的異生物們告別了。是的，異生物，這是她幫那些東西取的名字，那些存在於這世上，只有少數有能力的人才看得出來的生物，大多數沒有能力的人就算注意到牠們的存在，也只會把牠們認知為一般的生物，像是野狗之類的。她不知道這些異生物怎麼來的，只知道牠們一旦出現了，便會在一定的範圍內徘徊，感覺就像鬼怪小說中的地縛靈一樣，牠們不會消失，直到有人消滅牠們為止。沒錯，她知道有人也跟她一樣辨認得出來，也偶爾會看見有人獵殺異生物，她在心中戲稱他們為陰陽師，雖然行為相去甚遠。但她其實也沒什麼資格取笑那些人，她在年紀尚小的時候也常常消滅牠們，只不過她宰殺的異生物們頂多只有蟲子般的大小罷了。
　　正當樂蒂邊看著在操場上漫步的異生物，邊胡思亂想時，有個男生闖進教室了。樂蒂立刻認出他來，記得他的名字叫沈昱強，是國小曾經有段時間跟她一起共用兩人桌的男同學，雖然是進同一所國中，但班級不同，教室也相距甚遠。有一次樂蒂在教室發高燒，沒多久就被母親帶離學校，在往校門的途中，她瞥見建築物後陰暗的角落裡聚集著幾名翹課的不良份子在抽菸，他也是其中一個，除此之外，她跟他並無交集。她看著他異常亢奮的表情，有點不知所措，但是沒有人察覺到他的出現，在課程毫無中斷的情況下，這畫面簡直詭譎到了極點。緊接著，他舉起右手，她發現他右手上握著一把有著刻有奇特紋路的小刀，在樂蒂還來不及驚呼之際，小刀就已沒入坐在第一排第一個座位上的人的脖子裡了，接著他拔出小刀，而那位剛被刀子插入過的同學就像剛被自己看不見的幽靈穿過去一樣沒事。沈昱強就這樣在樂蒂驚恐的瞪視下，用那把奇異的小刀對第一排每個同學的脖子打招呼，這時樂蒂注意到他脖子上似乎掛著什麼，有條皮繩繞過他的脖子沒入制服襯衫內，透過薄薄的襯衫可以略窺其形狀，那似乎是個巴掌大圓環狀的物品，此時樂蒂明白了，他是個陰陽師！但她還是不明白，那些道具是用來在掩人耳目的情況下獵殺異生物的，為什麼他要招呼在一般人身上？在看著他又快速地掃完一排同學的脖子的同時，樂蒂越發感到驚慌，腦子快速地閃過無數想法：他想做什麼？我到時候會跟一般人一樣沒事嗎？但我可以辨識異生物，所以我也算在異生物的範疇內嗎？不，我是人類，不像異生物長得跟其他生物不同，所以其實我不會受到傷害？但異生物會讓陰陽師們受傷，憑什麼斷定陰陽師的武器就傷不了陰陽師？但我這樣手無寸鐵地，算陰陽師嗎？這種時候我該逃嗎？怎麼逃？舉手跟老師說要上廁所嗎？但這樣一來，他一定會注意到我，要是直接攻擊我怎麼辦？我不想被其他人發現自己行為怪異，可是我似乎又非閃不可，該怎麼辦？他是真的要每個人都砍一刀試試看嗎？會不會他只試完半數的人就往下一間教室移動了？他到底想怎樣？我到底會不會死？
　　樂蒂簡直要尖叫出來了，沈昱強已經來到最後一排了，再沒幾個同學就是她了，她發現她全身僵硬且無法動彈，也發不出聲音，像座生了根的石頭雕像般固定在椅子上，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刀起刀落，她感覺到刀子沒入脖子的部分一陣冰冷劇痛，然後聽著他踏著依舊亢奮的腳步聲離開教室。
　　樂蒂沒死，事後她在身體恢復自由之後，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沒有傷口，跟班上其他同學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有感覺，但既已明白自己不會受傷，她想，她過一陣子就不會再記起這件事帶給她的衝擊了，就像小時候發現那些蟲子大小般的異生物咬她時雖然會痛，也以為自己流血了，但實際上卻毫髮無傷一樣。
　　幾天後，剛到學校不久，樂蒂立刻感受到不對勁，全校師生們都籠罩在有點緊繃的氣氛當中，學生間耳語不斷，就算是沒跟任何人特別要好的樂蒂，也在當天放學前就已經從陸陸續續聽來的資訊拼湊出事件的整體了，那個沈昱強死了。